萦亦

欲寄西江题叶字,流不到、五亭前。

[季郡] 一寸相思千万绪

  *若有ooc万分抱歉

  *时间设定在尘埃落定之后,季家已南迁

  *感谢阅读,求一个小红心^_^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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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凛冽的寒风乱撼着季府院内的丛竹,使错落相交的叶片奏起沙沙细响。狂风裹挟着翻飞的雪片开牖入隙,冲击与寒凉惊落一案的信纸,也惊醒了伏于案上的眷梦者。

  

  季元启意识模糊地撑起了身子,宽大的广袖拂过桌面,偏不慎撞向了昨夜燃尽的油灯。铜制的灯盏摇晃了片刻,接着便骨碌碌地滚向了地面,发出一声惹人清醒的当啷脆响。

  

  残梦消散之人循声望向身下,却未曾理会躺在桌脚旁的灯盏,而是转过身去,轻柔地拾起四散的信纸。信上娟秀的字迹占据了季元启的目光,直到颈间落下一片寒凉,才想起去合上因风敞开的窗扉。

  

  窗外的事物皆蒙上了一层不算稀疏的白色,使庭院显得更加宽广清闲。素雪在空中翻飞,若浮玉飞琼,陡然间倍增清绝。

  

  季元启别开了脸,迅速地合上了窗。

  

  门外传来一阵细碎声响,大抵是方才的响动惊动了他人,少倾有人问道:“家主,您醒了吗?”

  

  “进来吧。”季元启语调平和,手上的动作却略显慌乱,笨拙地藏起了方才拾起的信纸。

  

  等到一零一推门而入的时候,只见自家英明神武的家主表情僵硬,一边不自然地翻动着一本书册,一边欲盖弥彰地拢了拢一旁堆叠起来的不明纸页。

  

  “家主……”一零一嘴角抽搐,略有些迟疑地开口说道:“您的书拿反了。”

  

  季元启尴尬地轻咳几声,更不自然地调转了手中的书册。细一想来,倒也不必如此心虚,这些时日里,自己每每差人向南国公府投寄信件,一零一都会履行自己作为记史的职责,一五一十地将眼前所见记录在册。

  

  自宣行之伏诛以来,各大世家忙着重振家业,纷纷着手于收拾从前的烂摊子,花季两家亦不例外。是以局面安定以来,季家虽已南迁至南塘,季元启却始终无法亲身前往南国公府,只能将忧心与挂念藏于尺素之间,以作惦念。

  

  想起记忆中眉目清秀的青衣少女,季元启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。

  

  “她……来过了吗?”

  

  “您说花家主?”一零一心领神会,一脸了然:“今日一早便来了,见家主房门紧闭,嘱咐我勿要扰您休息,而后便去了清崖书院。”

  

  ——清崖书院仍是清崖书院,却不再是华清的清崖书院,在局势危机之际,季家带着所有的藏书典籍南迁,清崖书院得以在南塘重建,也算是同季家一起浴火重生。

  

  季元启皱了皱眉,想起窗外散漫交错的寒雪。南塘的冬天虽不比华清寒凉,却也到底难耐。思及此,不免生出几分担忧。

  

  她可有带伞?可有多添上几层衣衫?自寒江坠崖一事过后,她的身体一直不大见好,若是再受了风寒……

  

  “一零一。”季元启沉下了声音:“我出去一趟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出去?这个时候?可是外边……哎……哎哎家主您要去哪儿。”

  

  一零一话未说完,就见季元启迅速起身,从一旁的架子上取出一把油纸伞来,他径直走向门口,没有犹豫,而是果断地推开门扉直面风雪……

  

  洒空深巷静,积素广庭闲。

  

  季元启僵直地走在这片洁白之中,他极力去忽略周遭的一切,忘却眼前的氛氲萧索。可蔼蔼浮浮的飞雪不曾放过他,仍旧联翩飞洒,徘徊不定,残忍地委积在他的眼前。

  

  他看不见四方的白,只忆起醒目的红。

  

  一片腥红。

  

  季元启苦涩地笑了,右手无意识地抚上额头的伤疤。昔日的伤口早已愈合,疼痛却蔓延至今。他曾以为,只要大仇得报,遗恨消弥,一切终将恢复正常,可眼下看来,有些事情,终究还是难以放下。

  

  他曾爱雪,亦如他爱自由。当他还是那个季家任性的少主时,便总期待着冬日的来临。

  

  季元启学不来自家老头的文人情怀,若问他为何爱雪,定不会答什么爱其冰清玉洁,孤高无暇。他只是爱在雪中恣意戏耍,也爱那玉琢银装的凄美雪景。

  

  每当华清初雪来临,季元启永远是第一个冲出门外的人,他会事先滚出一个大大的雪球,再拉上元鸿,两个人一起堵在兄长季元生的门口,准备随时掷出一个别样的惊喜。记史定会在一旁不停地劝阻,叹息着将几人的种种“劣迹”诉诸笔尖。而放肆过后,等待他们的,则是三天三夜也抄不完的家规……

  

  物是人非事事休,欲语泪先流。自某日起,皓鹤夺鲜,白鹇失素,应是一日看余生。

  

  他经历了此生最为悲痛之事,曾一次次陷入深切的自我怀疑之中。那场大雪似乎封住了他的心,可也是在风雪之中,有人轻轻地拥住了他,一遍又一遍地说着“我信你”。

  

  她给了他前行的勇气,过往如此,此刻亦是如此。

  

  季元启握紧了手中的伞柄,竭力平复着自已的呼吸。重建的清崖书院取址离季府较近,但寻她的路途,怎样都觉遥远。他忽然开始计较起脚下的每一步距离,于是在脑海中疯狂回忆那些过往,企图掩盖住当下的心焦。

  

  不知这种煎熬持续了多久,前方才终于传来一阵朗朗的诵读声响。季元启缓慢抬头,见素雪缘甍冒栋,将整座书院隐在雪光朦胧之中。他不禁驻足片刻,认真打量起这位焕然一新的老朋友。从前在华清时,他不爱学术,自不曾仔细地瞧过这座成就无数英才的书院。如今想来,不禁生出几丝悔意。

  

  那可是他家老头一辈子的心血。

  

  季元启笑着摇了摇头,无声地继续前行。直到那抹熟悉的烟绿色倩影出现在眼前,心脏才终于淡去了几分抽痛。

  

  秀雅绝俗的少女站在檐下,她微微仰首,面色柔和地望着清崖书院的牌匾。直到听见侧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,才忽地找回了意识。下一刻,肩上便突然多了件蓬松柔软的斗篷。

  

  “身子不好,怎么也不知道多添几件衣裳?”有人用略显责备的语气低声说道。

  

  云中转过身去,有些诧异地望向眼前的少年,只见他放下手中挂满雪霜的油纸伞,将其随意地靠在了墙边。

  

  “季元启……”她轻声唤着他的名字,却又忽地想到当下漫天的飞雪,想起眼前之人的心病,不免开始急切起来:“下雪了,你怎么……”

  

  “无事。”季元启适时地打断了她的担忧,难得带了几分调笑的意味:“你可是小爷用数封信件求来的贵客,哪有放你在这里挨冻的道理?”

  

  云中莞尔一笑,心上轻松了不少。她拢了扰身上的斗篷,无奈地说道:“出发的时候只有零星几片雪花,谁知眼下倒成了这种境况,这样的雪天,在南塘实在少见。不过季大家主也别光顾着打趣我,你也不大让人省心。记史都告诉我了,昨天是不是又熬了一宿处理公文?”

  

  季元启底气不足地看向了墙壁,本想转移话题,一时之间却挑不起别的话头。幸而云中没有多加追问,不然又得编些宽慰人的话来哄骗她。

  

  事实上,他也从来瞒不过她。

  

  “好了,该跟我回去了。”季元启拎起墙角的伞抖动了一阵,待伞面化掉的雪水悉数落下,方将其举过二人头顶。“靠过来些,雪要是落进脖子里了,我可不负责的。”

  

  云中笑着回应了一声,接着轻快地站在了季元启的右边。他们在雪地中缓慢移动,像过去的无数次一样并肩前行。飞雪打着旋落在伞面上,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,脚下的每一步都带来碎雪的沉闷低吟。

  

  仍记花亦山前啼笑皆非的初见,门雍暗道里生死相随的信任,落难之时相互奔赴的救赎……

  

  不知不觉间,他们已经相伴同行了这么久。

  

  “对了。”待身后传来清崖学子诵读诗文的声音,云中停下了脚步,再次回头望向书院所在的方向。“那块牌匾……”

  

  “很眼熟是吧?”季元启也转过了身子,眼底藏着些许复杂的情绪。“是原先的那块旧牌匾,那上头的字迹,还是清崖书院刚创立时,爷爷亲手题上去的。后来季家准备南迁,我差人卸下了这块牌匾,拜托元鸿他们将它与季家书册一起带来了南塘,书院重建后,我亲手将它挂了上去。”

  

  云中的眼中掠过一丝沉痛,她伸出右手,轻柔地抚上季元启的脸颊。

  

  “我知道你心中所想。放心吧,清崖学风定会得到继承,季老先生的清流风骨也必将永世流传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可是……”

  

  “你能撑起季家,也能恢复清崖书院旧日的辉煌。”云中目光坚定地盯着季元启,未有半分动摇与犹疑。“我说过的,我一直都相信你。”

  

  望着眼前一脸认真的少女,季元启勾了勾唇角,心上忽地升起一股暖意,他略微弯腰,故意用哄人的语气说道:“好好好,我也相信我自己。”

  

  似乎每次都是这样,临近决堤或是信心受挫的时候,只要望一望她的眼,一切烦扰自会烟消云散,只要她再说上一句话,所有的坚守就都有了理由。

  

  这一刻季元启忽然发现,他心上那场终年不化的雪,终于缓缓褪去了惊心动魄的血色,恢复了曾经的洁洁白透彻。

  

  雪色中,有两人笑意缱绻。

  

  ………………

  

  待到天光逐渐被暮色取代,这场罕见的大雪方才停息。四方渐渐燃起烛火,初时微弱暗淡,转而满室通明。为防檐上积雪滑落,季府的院子里被人搭上了临时的遮雪棚。院子的四周又被摆上了用来驱寒的火盆与姜茶。

  

  季家的上一次家宴,举办于季老太傅遇难之前。那时众人月下共饮,闲适雅致。无人得以知晓,日后迎来的是永久的别离,无尽的哀痛。幸而天地不负,终得眼下的太平,季家的重生。

  

  此次家宴由季元启亲手操持,没有什么繁文缛节,也未曾设下不必要的规矩。入席的次序变得更为随意自由,众人不必再恪守什么“食不言”的古训。季家老小都明白,这场来之不易的团聚,太需要人间的热闹与温情。老太傅若是见了,也定会为之感到高兴。

  

  季元启张罗好一切,才得以抽身去找云中。待在席间寻到时,少女目光呆滞,不知望着何处出神。

  

  “想什么呢?花大家主。”

  

  云中回过神来,回望季元启时弯眉浅笑:“没想什么,就是觉得大家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。尤其是季敏姐姐,方才正说着话呢,突然便拉着我的手,硬是给我塞了个红包。”

  

  季元启忽地感到面色发烫,万分心虚地挪开了目光,并开始语无伦次地解释起来:“这不是……不是因为当初南塘接纳了季家……你……你是季家的恩人嘛……我堂姐给的你就拿着,他们感谢你,应该的,应该的……”

  

  望着眼前之人磕磕巴巴的样子,云中没能忍住,掩起袖子笑了起来。可惜这份欢悦没能持续多久,下一秒,情绪便忽地低落下来。她抬眼望向前方,季家的小辈们正在追逐嬉戏,而长辈们推杯换盏,言谈甚欢。某刻的温情,总是会轻易唤醒沉睡的记忆。

  

  “季元启……”

  

  “我在呢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今日在清崖书院的时候,我看见学子们互相讨论课业,突然便想起了前天做的一个梦。”云中歪了歪头,抬手举起了桌上的酒杯,不等季元启阻止,便飞快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。“在那场梦里,我看见了花亦山上大片大片的蓝花楹 ,而我们所有人都在树下,肩头与发间布满了落花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我看见蕊儿拎着新做的糕点,一旁是练剑的小月儿。而宣师兄怀里抱着雪球,安静地坐在石凳上温习功课。我以为楚师兄还会是老样子,冷冰冰地靠在树边不说话,结果在这场梦里,他和司业竟然都笑了……”

  

  “还有你,你拽着我的袖子,说要为我吹奏新谱好的曲子,还扬言要撕掉我的算学作业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我还看见了其他同砚,还有文先生,玉先生,月先生……真奇怪呀,分明是在书院,云心先生竟然也在。”

  

  云中趴在桌面上,不觉间又饮下了几大杯酒,就在这几句话的功夫里,醉意已浮现了八分。

  

  “或许是这梦格外稀奇了些,醒来以后,我竟然呆坐着回味了许久。”云中再次抬起眼,对着嬉闹的人群傻笑了片刻。“你说……人与人之间的相聚与重逢……怎么能……怎么能这般不易呢……”

  

  “对了,你读过晁冲之的《临江仙》吗?就是……就是那首……忆昔西池池上饮,年年多少欢娱……”

  

  忆昔西池池上饮,年年多少欢娱。别来不寄一行书。寻常相见了,犹道不如初。

  

  犹道……不如初。

  

  季元启沉默地盯着云中,心上的某处传来不可忽视的隐痛。他本想夺过少女手中的酒杯,最终却无可奈何地松开了手。他想,或许只有放任她醉上一回,才能把那场美好的梦境还给她。

  

  夜空的墨色愈发浓烈,四方的烛火逐渐燃到了尽头。季府众人一批批地回房歇下,周围渐渐静了下来,唯余火盆中的木炭还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。

  

  望着伏在桌案上熟睡的少女,季元启无声地叹了口气。他知道,云中看似坚强,却无时无刻不在怀念自己所失去的一切。她想念明雍,想念岁月深处的人和事。那时谁都没有离开,谁也不曾变过……

  

  季元启也曾翻来覆去地想过,若是真能人如当年,若是一切悲剧都不曾上演,若是这世上没有这么多恩恩怨怨与狼子野心,那么今日的他们,又会过上这样的生活?

  

  他还会同眼前这个扰乱他心弦的人成为同砚吗?明雍书院里还会有一个神神秘秘的史学先生吗?还有那个长着一双桃花眼的姚小七,他会幸福快乐地长大吗……

  

  他们这些人,又还会因缘分而相遇吗?

  

  这样看来,有些事情,向来是怎样都算不清的。又或许,这些跌宕起伏故事从第一笔开始,就早已注定了日后的走向,既如此,又何必谈什么如果?

  

  季元启停下了这些奇怪的想法,看着身劳眼前醉得不省人事的少女,正打算找小厮备上一碗醒酒汤来,哪知还未完全起开,就突然被人紧紧环住了腰身。这熟悉的感觉,不禁让他感到啼笑皆非。

  

  “很好,花大家主,这已经是第二次了。”他重新坐了下来,顺手捏了捏面前这张满是红晕的脸。“喝醉的时候,还是和上次一样不老实。”

  

  云中拂开了季元启的手,不满地往他怀里蹭了蹭。她扯过季元启宽大的衣袖,玩闹般盖在自己脸上,用最轻柔的语气唤道:“子亦……”

  

  “嗯,我在。”季元启温柔地回应着她,就在轻轻扯回袖子的时候,忽地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啜泣。

  

  季元启的内心闪过一丝慌乱,他担忧地望向怀中突然落泪的少女,一时间竟不知所措起来:“怎么了……怎么哭了?”他拨开云中额角的碎发,手忙脚乱地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。说来有趣,过去在华清都是别人照看他,迁就他,他曾以为自已不会为任何人动容,可直到遇上这样一个迁动他情绪的人,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麻烦。

  

  一点办法都没有,只想陪着她,哄着她,纵着她,不忍见她难过。

  

  云中微微仰起脸,小声地说着什么。季元启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,而后小心翼翼地凑近,尝试分辨那些凌乱破碎的字句。

  

  “子亦……”云中再次唤道。“你怎么……怎么不吹笛子了……”

  

  怎么不吹笛子了……

  

  是啊……他怎么还在逃避呢?

  

  季元启原地怔忡了片刻,忽然间双手颤抖。他忘了,这是他的花子期,是比这世间任何人都了解他的花子期,是同他有着万千约定的花子期。分明是自己亲口许下诺言,说要带她同游山水,赏乐奏曲。可迟迟逃不出困境的,失约的却也是他。

  

  一切分明都过去了,他为何还是要躲避雪光,又为何绝口不提音律?他做不回当初那个恣意的少年,又究竟是因为不能,还是不敢?季元启必须承认,是他的懦弱,引发了族人的担心,知已的难过。

  

  走不出过往的人从来不是云中,而是他季元启。

  

  “对不起啊……”他苦涩地笑了笑,轻轻拥住了怀中之人。云中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情绪,紧紧地握住了他的右手。

  

  正当季元启黯然神伤之际,却听见身后传来物体落地的身响。他骤然回头,一眼便望见鬼鬼祟祟的一零一捡起掉落的毛笔,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。

  

  “等等!”季元启慌忙制止,都还是迟了一步,只见一零一抽了抽嘴角,接着一边奋笔疾书一边自语道:“某年某月,花家主酒醉,元启家主趁人之危,欲行不轨……”

  

  季元启无奈抚额:“你乱写些什么?”

  

  一零一看看面前交叠的身影,意味深长地看着季元启说道:“属下觉得……这并非是在乱写。”

  

  季元启认命般叹了口气,接着说道:“行了行了,交给你个任务,明日派人去华清一趟,把我在旧府埋下的东西取回来吧。”

  

  “家主是说……”一零一没有接着说下去,面上却难掩欣喜。他合上记录的册子,瞬间便没了踪影。

  

  季元启闭了闭眼,脑海中闪过许多过往的画面。他忽地粲然一笑,倒是找回了往日的几分少年意气。或许终有一日,他会放下一切芥蒂,做回那只冲破樊笼的鹤,啸唳云巅。

  

  “云中……下一次,再为你吹上一曲《花季良辰》可好?”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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